看着和其他人相谈甚欢,放声大笑着的布蕾德,罗米轻轻抬了抬手,又马上收了回来,她突然担心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么温馨的景色。她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,露琪亚趴在她的怀里,而她自己只是黯然神伤着,作为王国的工具,一刻不停的被驱使着去杀戮。她向往着普通人的生活,在监视的时候也经常会多看几眼母亲给女儿梳头,或者父亲带着儿子钓鱼,甚至是一条小狗跌倒的模样都会吸引她的注意力。
但是自己的家族每代都侍奉吉欧拉尔王室,和剑圣葛莱列特家族齐名的鹰眼家族,而自己又恰恰是新一代的勇者,在14岁那年在炮之勇者的帮助下获得了神器萨伦伽,而自己家族独一无二的侦察术与刺杀术又契合了弓之勇者的特性,所以自己从小的教育就是无情。
冷漠的看待任务对象,然后用致命的一箭为其最后的生命致以敬意,这就是家族的信条即使是父亲和姐姐,也都用残酷的方式训练她。
“可以带它走吗?”年仅十岁的罗米在马上抱着父亲的后背问。在这次为了磨炼姐姐弓术的狩猎中,罗米也跟着家人来到森林深处,也是为她将来可能的游侠职业做准备,这也是家族每一代的传统了。
姐姐轻松地吹着口哨,母狼的颈部已经被她一箭贯穿,猩红的小溪在地上汇成一滩浓稠的不见底的血泊,而无知无觉的幼狼还舔着母狼的腹部的伤口。
姐姐抢先道,“这种森林狼野性难驯,可不会像狗一样听话。”
“但是独自留它在这不是太可怜了吗,它会死的!”罗米那时候还保留儿童独有的天真和善良。
“所以这样不就好了吗?”姐姐说着拉起了弓。
“不要啊爸爸,我会养它的,我也会让它听我的话。”罗米抓住父亲的衣襟摇摆着。
父亲叹了口气,“你还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,不过既然你想,那就负责到底吧。”
回去的路上,幼狼还把她的手舔的潮乎乎的。
最开始,和普通的小狗崽没什么区别,她经常搂着它入睡,把它当做宠物一样,毛茸茸的幼狼如玩偶一般,经常用还没有成型的牙齿啮咬罗米的手臂,而轻微近似于无的钝痛也只是让罗米咯咯地笑而已。
牛奶让幼狼很快长大,很快它就不能上罗米的床了,一年后的小狼已经和成年的大型猎犬差不多大了,而只有十一岁的个子尚矮的罗米经常骑在它的背上风驰电掣,她把自己叫做“狼骑士”,虽然她的家族从来没有出过一位骑士。
那天她骑着狼在庄园外的路上奔驰着,微风拂面,而附近村镇的孩子见到她后一个个都溜走了。
“喂,它不咬人的!”罗米跳下狼背对着远去的孩子们喊道,而他们只敢远远的看着她。
“哎呀,这就是奥尔冈家族的女孩独有的气质吗?不过,我听说跟普通孩子玩耍,是违反你们家族家规的啊,毕竟这有碍训练呀。罗米小姐,你这是逃课了吗?”高大的身材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了罗米。她完全没有发现有人站在了她背后。而与高壮的身材不同,背后传来的声音确实彬彬有礼、富有教养,让人忍不住就想和声音的主人成为朋友,就像在听教堂的那些孩子歌唱主父一样。
但罗米的狼却警惕地竖起耳朵,日渐锋利的牙齿相互碰撞发出不和谐的如刺入肉体的利刃般的声音。
“喂,他不是坏人!”罗米一边对自己的狼解释着,一边转过身对面前黝黑的壮汉说,“父亲的训练太简单了,我现在可以很轻易的射下飞着的黄雀和鸽子,但我不想这样做。我只会把它们尾巴上的羽毛射下来。”
壮汉抬起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,漆黑的墨镜遮盖住了他望向远处树上清秀男孩的眼神。“这不是更难吗?看来,很快你就能超过姐姐了?”说着,他又正了正头上戴着的黑色宽檐帽。
“我不喜欢人家拿姐姐和我比,我是我,娜娜是娜娜,虽然我们家族的人不是游侠就是刺客,但我不喜欢这种生活,我觉得做个农家女或者去经商要更意思。”
黝黑的壮汉微笑的听着罗米的讲述,眼神却一刻没有离开远处的男孩。
“喂,神父,要是我带一匹狼去经商,那多帅啊!不过也会吓跑很多人吧?”罗米设想起了几年后憧憬的生活,“我在娜娜的房间里找到过一本小说,叫《狼与哲人石》,商人和狼女一起冒险的故事太好看了,我的狼要是也能便成人就好了,可惜我没有读完娜娜就把书抢走藏起来了,真是小气——说起来,你读过这本书吗,布列特先生?”
神父打扮的男人尴尬的挠了挠脖颈,略带歉意地说“哎呀,我也读过,毕竟这本书非常知名,不过我和你一样,没读完整本书。”神父不想把结局告诉眼前这个孩子,由于周围人对狼女的恐惧,所以他们煽风点火,让善良的商人把天真的狼女活活烧死了。
想到这,他叹了口气,“你的理想还真的特殊啊,不过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,也许你的命运是成为勇者呢!”
“拜托,当勇者有什么意思?”她挠着狼脖颈上的绒毛,而狼也享受着闭上了眼睛。
“哎,你明明很有才能呢,你知道吗?我刚从葛莱列特家离开,他们家族也有个很有才能的女孩,比你小好几岁呢,但是每天却很勤勉的练习,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勇者。”
“你是说克蕾赫妹妹吗?她确实很厉害,也不怕我的狼。”罗米想起了几个月前来拜访的葛莱列特家族的成员,而那个面无表情的白发女孩给罗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姐姐特意叮嘱罗米不要把狼放出来,可她却偷偷拉着克蕾赫出来,还让她骑狼。克蕾赫竟然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被吓到,反而很自如的拉住狼脖颈上的已经有点扎人的鬃毛一跃而上,趴在了狼背上。
“哦?果然葛莱列特家族的孩子都很有胆魄呢!”布列特赞道。
“不过她总是冷冰冰的,冷冰冰的人适合当勇者吧?”
“哈哈,你看我像冷冰冰的人吗?”黑衣神父大笑,“你能否成为勇者,只和你的运气有关,也许克蕾赫经过刻苦训练能够成为顶尖的剑士,成为‘剑圣’,但是她要是运气不好的话,还是不能成为勇者,也永远别想和勇者匹敌。相反,平日无欲无求的你,倒有可能被神垂青,那时候纵使你再怎么逃训,也是能轻松打败克蕾赫的。哈哈,有时候人的命运总是不可预料,这也是神给人的考验吧!”
“切,”罗米对勇者仍然不屑,“我想过的是自由的生活,不像你,总得听国王的话,也不知道你这个神父是神的仆人还是王的仆人。”
“哈哈,”布列特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,“成为勇者,也意味着你有山一样的责任嘛,尤其是现在,吉欧拉尔只有我一名勇者,好在我们明智选择了防守,而其他诸国因为互相征伐,已经失去了很多勇者了,哎,勇者本是为征伐魔王而生,却……”
罗米摆手,“我可听不懂这些,我只知道把黄金做成工艺品比把黄金拿去买武器要有意思的多了。”
“咳,”布列特叹道,“你还不明白这和你的关系吗?旧的勇者死去,新的勇者就会诞生,说不定下一个就诞生在你家了。好了,我还要去拜访你的父亲,他对你姐姐期望很大。”
“那我们一起吧,炮之勇者,你能跟上我吗?”罗米骑上狼飞快的远去了,而布列特神父,或者说炮之勇者,望着地上被狼爪扬起的灰尘,却模糊的感到新的勇者就要诞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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